文/叁叁
#情感#
为了今生能遇到你,我在前生,早已留有余地。第一最好不相见,如此便可不至相恋,第二最好不相知,如此便可不用相思。
你说,人是有感知的高等动物,岂能淡漠以对。
我说,相见如果相知,相知如果相惜,相惜如果相恋,相恋如果不能相守,便碎裂一地的相思,相思即夜夜的遥望,遥望是殇。
有种相见,是孽缘;有种相知,是错觉;有种相惜,是假象;有种相爱,是伤害;有种相思,是空余恨。情债太多,所以今世来还,今世不够,世世轮回。
自古多情空余恨,陌上三千是离愁,愁眉深锁,未语泪先流。
问得佳人愁几许?
浮生一刹逝如电,青丝飘零孤影只。黛玉葬花花更怜,顾影自怜人更怜,杨柳依依,断肠人在天涯。卿恨君来迟,君怨卿远离,生生复世世,啼血泪沾襟。
有些相守,平淡就好;有种人生,孤单就好;有种余年,没你更好。
有种漂泊,越远越好。
可是,你念,或者不念我,情就在那里,不来不去。你爱,或者不爱我,爱就在那里,不增不减。
你说,溺水三千只取瓢饮;你说繁花似锦,只撷一朵;你说人海茫茫,只寻一人;你说余生很短,有我就暖。
那些情话,那么久远,远到我已闻不见你的芬芳,蛙鸣依稀,阅不尽竹篱下月色的清辉。曾经,你就坐在清辉的下面,独酌清酒杯,悠然回望,我坠进你的眼,深情迷离。
那些热烈,渐渐永逝,永逝在你我的沉默和离愁里。
你说过的永恒原来这么短,短暂到一眨眼的白昼和黑夜,短暂到一转身即离别,短暂到一回首,只剩我踟蹰的背影。
你去哪儿了啊?
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,故乡的话是一河的别绪,不敢多说一个字,怕一开口,没了你的对白,就是汹涌成河的相思,我只能在月色中,点上白蜡烛,向着家乡的方向,眺望,白蜡烛的眼泪顺着眺望流淌,流淌成心的形状。
世界上的水都是相通的吧,我挽起罗裙,蹲下我的自尊,我的傲骄,我的不可一世,在锦江河面照进我的卑微,借了纸船驮去。希翼你在那小桥密布的水乡,回首时看见,看见纸船驮去我的忏悔,忏悔写满了我纸质的身体,轻轻地啊,那纸质的身体有你看不见的疼,一碰即碎。
不要只在乎我身体摇摆的弱不禁风,真正弱不禁风的,是我的心。特别是这隆冬将至的暗夜,想你一次,疼一次,每疼一次,哆嗦一宿。
哆嗦冻结成黎明的苍白。
你看到了我的苍白的吧,但你肯定忽略了我眼角隐隐的泪,我用力紧闭,就是不想让你看到盛满眼眶血红的相思。
你看到了我的疲惫的吧,但你肯定忽视了我嘴角的酒痕,我用力吞咽,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嘴唇涂满的愁绪。
除了皱纹,你或许看到了我在飞扬中纠结的发丝,结得很紧很紧,一如我的玲珑心。
我只能无奈着,佝偻着,再次拾起我的平凡、我的世俗、我的矫情和我的一文不值,我把关于你所有的句子放在山后长长的斜坡上,让叶子盖满它的身体,可我不知道,哪一片叶子的泪光,会得到整个秋的原谅。
家乡的枯草横飞的山坡和洁白的蘑菇长进了你的心,被你写成一首首诗吟咏,可你没有吟咏我。
我多想,掰开泥土,出落成一朵夏雨后的蘑菇,就开在你家屋檐后,等你提着竹篮,走近,俯首,伸出那双颀长的手,躺进去,被你抚摸。
那是我期待的幸福。
我说过,我今天一天都很乖,拔去了全身突兀的刺,抚平了所有棱角,萎缩成光洁的蘑菇,捧着一颗小绵羊的心,等你,等你到海枯石烂,地老天荒。
我拼尽了前世和今生,去想起你写给我的情诗、你唱给我的情歌、你呢喃给我的情话,我拼尽了来世和轮回,去修复我们的每次缠绵,尔后,揉进心里,填进每一个小心翼翼的字符,可我不知道,哪一句话,能得到你的原谅。
我真的不可饶恕吗?
看见了吗?
我的罗裙是白的,忧伤也是白的,在灰暗的天空下,如一朵清莲在风里飘飘摇摇,身旁的风车串成串,只有它们听到了我的忧伤摩擦着风,发颤的悉悉索索声响彻云霄。就像那高原摇荡的经幡,诉说着仓央嘉措经年的惆怅。
谁能敛他半世癫狂,谁能慰他半世哀伤?
我不知道。但你真要弃我而去,留我一世独殇吗?
那个夏日里,你的紫色衬衫,装满了风,我就匍匐在风的后面,深深地幸福。可是,你走了,我的人间忽地就冷了。
你真地再也不会出现了吗?
牵我玉手,挽我青丝,揽我入怀,挡此生风雨,共赴一世情长,这些铮铮誓言,还在山谷呐喊,回荡。
我唯有高举内心的雷霆,笑我痴,笑我狂,笑我半生荣光成荒唐。
忧伤如草芥,廉价得满地都是,扫地的姐姐扫到我面前,提醒我把眼角垂着的泪抖进她的撮箕。
原来,有种眼泪也是廉价的,廉价如尘埃。
可是,我说过啊,我是在黑夜里大雪纷飞的人,我是怀揣泥土的女子,只是你忘了,我的荒芜你始终没懂,就如同我始终没懂你的凉薄。
我承认,我的肉体是一个幌子,我就是门口开着的喇叭花,我一再控制花朵荼蘼的诉说,像余秀华一样,控制内心诗*的蔓延,如同抵挡身体的疾病和死亡的靠近,而你似乎急切地想要改变注视的方向。
我面前的生活,一再拖泥带水,如脱轨的列车,呼啸而去,我僵硬地杵在一节车厢和另一节车厢的缝隙中间,寻觅着安娜的勇气和魄力。而你的身影,恰巧从车厢下面,露出半个头,像朵罂粟花,向我魅笑。
你用针挑破了血泡,血泡如富士山顶的岩浆,喷涌成河,而我站在唐古拉山的雪地里哀泣,纷飞的雪就站在我的睫毛上,弯腰注视着我的泪滴,它们伸出冰凉想要凝结。
但我骨子里仅剩的尊严强忍着,不让泪掉下来,昂着头,看成河的血浆从脚下流过,去汇成金沙江和*河。
那种红那种*那种浑浊,是全世界女人心的轰鸣,流向水天一线的边际,流向末日,末日的尽头衔接着男人的绝情和善变的心。
如果可以,我想重回我小小的世界,重回我那片丰富的忧伤的宁静里。
那里有我喜欢的窗,我只需从窗户望出去,小鸟嗖嗖掠过,大*蜂飞来飞去,迷路的灰鸽坦然地在瓦片上踱步,戏耍残落的三角梅花瓣。
在那儿,我可以微眯着眼,看太阳从树隙穿过,然后安静地揉搓三角梅的背脊,我可以和灰鸽说话,可以和大*蜂跳舞,可以和小鸟唱歌,可以和洁白的喇叭花絮语。
它们,是我的亲戚。
一窗一曲一壶茶,我的余生可短可长,我的生命孤单而纯粹,我的快乐全在我的天堂里。
我的心里有一座高墙,推开就能看见天堂。
窗内的世界是我的,窗外的冷暖是你的,我只需打开一幅悲悯,独倚窗棱,描摹你们的花谢花开、春夏秋冬。
我已经小心翼翼关好了高墙的门,密钥丢进滚滚红尘,你们的世界,和我的寂寞无关。
我站在窗前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看我,明月装饰了我的窗,我不在乎入没入你的梦。
可是,可是,我回不去了。
一切因你而改变,我把那个从不敢说出口的字说给了你。
谁是那轻轻颤动的百合,在你的清辉下亘古不变?
谁有那灼灼热烈的双眸,在你的颔首中攀援而上?
如果你同意,我可以把你忘了吗?
你有太多红颜知己,我不要做其中的一粒沙,要么是你生命的唯一,要么是过客。我不要暧昧的灰,只求非黑即白的洒脱和亮堂,我只想成为一个人的亘古不变。
如果你同意,我想沿着我们来时的路,朝着家乡的方向,慢慢往回走,一路收起当初点点滴滴的明月光,然后,在家乡最敞亮的隘口,圈一亩地,种一畦菜,养两只鸭,笑看清晨落暮,笑看落花。
这是我们曾经共同的理想。
偶尔,也会坐在屋前的矮凳上,回想,直到白发苍苍,直到我一个人的地老天荒。
如果你同意,就按我当初说过的话,做你心口上的朱砂痣吧,不要红玫瑰的热烈,不求白玫瑰的纯洁,我只要一直一直在你心上,一想起我,你就心痛,一想起白月光的夜晚,你就悔不当初。
在灼灼烈日中遇见,我不相信我们的缘真的真的这么浅,浅到我掰着手指头数弯了月亮,浅到夏火急火燎迈过秋的肩,隆冬就已然来临,浅到大雪还未纷飞,春已落寞而去。
春天预示着一个神圣的季节,那是我企盼的日子,我在日历上隆重地圈上的日子咧着嘴,张扬着温暖的气息,一如你的笑脸。
人们去远方,只是为了紧紧搂住自己,而我,在琴声中闻着野草和喇叭花的清香,孤身枯坐,沉默,沉默。
古筝凄清的余音缠绕着喇叭花的颈,垂落在锦江河面,倒映河心,我看到了憔悴的脸在滟滟波光中折叠,再折叠。
胭脂粉斜倚着青灰色的墙面,叶子在秋风中皱褶,佛珠萎顿了,瘪塌了,就像远去的青春,在风中瘦成了一张纸片。
回忆从前,因为你,我已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忽略了。
这些决绝的话像一趟骤起的波涛,把你远远地推给了菊花。菊花在冬日暖阳中妖媚地笑了,喷出的中药气息熏得我再也忍不泪流满面。
我哭了吗?
在心理上,我从属于你,如一片叶子,卷曲在你的袖口,所以,风雪中,你要挽紧了袖口,你醉酒的时候,我就有跌醉的危险,跌进茫茫人海,随风而逝。
我问佛: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,却又怕不能把握,怎么办?
佛曰:留人间多少爱,迎浮世千重变。
千重变,不变的只有自己的心。
西风吹谢花成泥,蜂蝶每向香尘泣。情犹未了缘已尽,签前莫赋断肠诗。
后记:卿恨君来迟,君怨卿远离,生生复世世,啼血泪沾襟。不想,叁叁的无意落笔,却道尽了“卿与君”的故事。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,是世间最大的悲哀。君在,卿却选择四海为家的漂泊。叁叁深为感佩他们发乎情止乎礼的真挚和深情,所以,用意念为他们写下了这通篇的情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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