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我们讲一下我们村刘老爷子,去世前和去世后的诡异故事。
刘老爷子名叫满仓,那个时候,很多人给孩子起名叫满仓满库的。刘满仓从小在村里长大,穷苦出身,小时候是给大户人家放牛放羊,经过自己的辛苦奋斗,也有了自己的农田和牲口。村里人有点什么不好处理的事,就会找刘老爷子帮忙,刘老爷子也不推辞,帮村里人解决了很多问题,在几个村子里的口碑非常好。刘老爷子六十多岁那年,有一天早上,天还没亮,老伴提着夜桶出去时,吱呀的关门声吵醒了刘满仓,满仓也就跟着穿衣下地了,像往常一样,提着筐给牲口们添草料。
倒完夜桶的老伴回院了,看到院里的老刘,目瞪口呆,手中的夜桶一下子掉到地上。老刘像平日一样,瞪着眼说道,又不是没给你吃饭,一个桶都提不好,你要给摔破了,晚上我就尿你的鞋里。说完哼了一声,把草筐扔进了草房,转身又去拿扫把扫院子。
老伴也顾不上捡桶了,拄着拐棍向老刘跑来,三寸金莲也有了劲。小跑到老刘身边后,用拐掍捅了捅老刘的后腰,又敲了敲他的腿,嘴里还说,老刘老刘,我看看你是活的还是死的,还知道下地干活了。刘满仓转身把老伴的拐棍拨到一边,脸上也不再严肃,反而有些想笑的表情,但嘴里还是用生硬的语气说,我看不是把你饿着了,是你吃的太饱了,大早上不给老汉做饭,刚起来就挑我毛病,昨晚就给老汉吃点稀饭,实在太饿了,快去给我烙几块油酥糖饼,炒上几个鸡蛋。说完不再理会老伴,又去扫院子了。
老伴也不生气,反而有些兴奋。老刘刚转身,她就哭了起来,嘴里还哭诉着,你还知道饿,还想吃糖饼炒鸡蛋,那都是给我自己留的,一会儿给你贴个锅饼子,再给你一碗咸菜汤。我给我自己炒个鸡蛋,烙个饼。说完抹了一把眼泪进屋了。
老刘有些吃惊,他也就是嘴上挑剔老伴,实际是很心疼人的。看到自己几句话把老伴给气哭了,有些不解。平日里,老伴数落他的话,可以说一炷香不带重复的,难道是自己刚才的话说言重了吗,没有啊,他平时也就这样,今天有些奇怪。他赶紧去把院门口的夜桶捡起来放好,又假装到屋门前打扫,实则是想透过那两片玻璃,看看老伴在干什么。屋内太黑,看不清楚。正要推门进屋时,身后传来儿子玉荣的声音。玉荣喊爹,然后就是急促的脚步跑了过来。
老刘回头看着玉荣,问他这么早来干什么。没想到玉荣眼中也有泪光,玉荣没说话,双手拉着父亲的胳膊,嘴抖着说不出话来。老刘一把甩开玉荣,白了一眼,这娘儿俩,大早上还没吃饭就撑住了。然后掀开门帘进了屋。老伴仍然边抹着眼泪边做饭,看着老伴烙了一大盆糖饼,老刘心疼着数落,这不过年过节,烙这么多白面糖饼,这家早晚让你吃空了。老伴也不理他,反而很是欢喜。
早上吃饭时,老刘几个儿女都来了,看到正在吃饭的父亲,都红着眼圈。老刘看到这场景,也有些疑惑了,问到底怎么回事。
原来,老刘已经在炕上睡了五六天,一直睡,怎么叫也不醒,把老伴孩子都吓坏了,请了郎中也没看出问题,家里怕老刘过不了这一关,老衣服都给翻出来了,也通知了嫁到外地的女儿。孩子们每天给他喂点稀饭,还好昏睡的老刘知道吞咽,主要是还挺能吃,不然早就饿坏了。老刘听完这些,把手里的糖饼扔回了盆里,深吸一口气说,你们说我昏睡的这几天,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。
老刘说,他那天睡到半夜,被一个中年人从炕上揪了起来,直接拽出了院子。院子外停着一辆马车,他问中年人要干什么,中年人说带他去该去的地方。老刘就被硬拽到了车上,那马车看着很是破烂,虽然这赶车人的赶车技术有些生疏,但马儿还是很听话,坐在车里的老刘,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丝颠簸,这马车好像是车轮不着地面那般。老刘想看看外面,可这轿厢竟然没有侧窗,而且车门也是从外面锁上的。
老刘问赶车人到底去哪里,那人只是说,能让他赶车来接,就是很好的待遇了,你要再叨叨,到时候有骑马的大汉来锁你,大汉心情好了,还能给你挂马上,你要是把他们惹急了,那就要把你拖到地上了。老汉你快闭嘴,别吵我了,把你送到,我还得去接别人。老刘也被这没有情面的赶车人吓住了,就不再说话,任由马车带走。
没多长时间,马车停了,赶车人把轿厢门打开,让老刘下车。老刘看到面前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大院子,从外面看甚是气派。门上匾额写着他不认识的古字,院门很大,周边还有马车送人过来。赶车人把老刘带进去,进门后看到院子很大,建筑布局十分讲究。院中已经有人在排队,最前面有两人记录着来人信息。赶车人一直跟着老刘到了登记处,赶车人递上一个发光得像尺子一样的东西,登记那人旁边的助手问老刘姓名住地。当老刘说完后,那人没有记录,反而是把赶车人叫到了一边,说着一种听不懂的话语,但老刘能看出来,这是赶车人被训斥了。然后登记那人让助手从里面叫来一个人,把老刘从旁边的小门,带到侧面一间屋里,让他等着。不一会儿,来了一位和老刘差不多年纪的老人,进门就是鞠躬道歉,说他姓朱,叫他朱先生就行,朱先生说新来的小厮接错了人。
老刘也拱手表示无妨,接错了把我送回去就行了。朱先生有些迟疑,说是刘老哥平日积德行善,他也知道。今天既然过来了,就帮他个小忙,事成之后,他定然将老刘完好送回。朱先生问老刘家里可有什么烦恼,他看能不能帮上忙。老刘说家里最烦心的就是自己三儿媳,身体一直不好,以前郎中不让再生小孩了,可老三马虎,媳妇又怀孕了,只怕生产时会有困难啊。朱先生回头问了身边人,听那人耳语时,朱先生眉头紧锁,定然是这忙不好帮。旁边那人又低语几句,朱先生嘴角露出一丝诡笑。
朱先生回头和老刘说,只要你帮我们这个忙,我们有办法,让你儿媳妇平安生产。老刘一听有这好事,也不在乎干什么,一口答应下来。朱先生最后和老刘说,这事是咱俩说好的,你不可反悔。虽然我了解你的为人,但你要保证,日后不能以此事为难于我。老刘为了儿媳妇和孙子,不在乎这些,满口答应。
老刘被带到院子一角,原来朱先生知道刘老爷子会泥瓦活儿,他这院里缺人手。既然老刘来了,正好让他帮忙修缮一下房子。老刘也不拖拉,指挥小伙计们马上开工。老刘发现,这朱先生也是个吝啬*,干一天活儿了,也不给送点吃的喝的,还好自己不饥不渴。晚上睡多长时间,老刘也不知道,反正天黑就开始点灯干活儿了。就这样,几天时间,老刘干完了别人半个月的活儿。
朱先生看到老刘修缮的房子,很是满意。说是要送他回家了,最后交代老刘,他会想办法让老刘儿媳妇正常生下孩子,但这种事情有很多不确定因素,如果后来的结果不如人意,那可不是他能决定的,希望老刘能理解,更不希望老刘把这些事搅和到一起找他麻烦。
老刘心想,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哪里,怎么找你麻烦。朱先生好像明白老刘的心思,就说,再等八年,他们还会见面,到时不准老刘向他的上级再提此事。老刘想着早点回家,也不当回事,就同意了。然后朱先生又在他脑门上一拍,他就醒了过来,睁眼看到老伴正提着桶出门。老刘哪里知道,他的一场梦,是现实的六天时间,就这六天,可把老伴和儿女们吓坏了。
第二个月,刘家老三媳妇临盆,顺利生出一个小男孩,虽然婴儿身体看着单薄,但母子平安。刘老爷子很是高兴,想想自己前些日子的经历,难道自己真去那些地方转了一圈?自己干了几天活,换来他们的平安,老刘也很是开心。然而,这个小孩子的身体一直不好,经过各种调理,在三个月时,还是没保住。老刘明白了,这就是朱先生和他说的不如人意。
八年后,老刘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后事,在一天夜里静静离开了。接下来我们讲一讲刘老爷子去世后,发生在村里吓人的故事吧。
刘老爷子人缘好,周边村里也有人来吊唁。因年事已高,人们也没有特别悲伤。按看事先生说好的,第七天太阳还没出来,队伍就出发,人们就把那些纸童纸马带走,在刘老爷子的土堆前化成了灰烬。
几天后的晚上,村里有人发现了怪事,刘老爷子的土堆周围,好像有一个人影在晃动,他认为是附近做活儿的人们,就没太当回事。没想到后来又有人说,在村西的小树林里,看到过一个在夜里跳舞的身影,行为动作很是古怪,他因害怕,没敢近前。这种事情,当事人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,村里人就更没有当真的了。
又过了一些日子,村里发生了怪事,晚上村里狗叫很频繁,有几家人院里的鸡,在夜里被什么东西吸成了干肉。说是*鼬吧,又没有咬过的痕迹,这完全是被撕开的。再说*鼬又吸不成这样。说是人吧,又没有人要这么干,要是人的话,他们要的可是肉啊。
就在第二夜里,刘老爷子三儿子刘玉贵,在半夜时的哭喊声,吵醒了邻家哥哥。众人冲过来,看到刘玉贵已经晕倒在院子里,当人们把他抬进屋里弄醒后,刘老三颤抖着说清了缘由。刘老三从外面玩牌回来时,已经半夜,他给牲口添完草料后正要进屋,借着月光,看到自家屋子的房檐上,吊着一个人,那个人就倒挂在房檐下,身子还晃来晃去。屋内有窗帘,又没点灯,那个人影就不停左右挪动。说是倒吊着,但对他来说就像是正常走路,挪动时还伴随着揉搓麻纸的声音。刚开始刘老三以为是有强人想偷东西,虽说那时的土房房顶比较平,可一般人真不敢这么挂着。也就是说,这人爬房檐的本事实在不小。
刘老三就在暗中观察,看看这到底是谁。那个人折腾半天也没干什么,正当刘老三要去拿人时,那人影掉了下来,又是一阵揉搓纸的声音,他僵硬的在窗台下走来走去。刘老三看到那个人影个子不高,就像是一个孩童,但动作僵硬,根本不是正常人。那人走到了窗台下的鸡窝边,翻找一阵后,扒开了堵鸡窝门的灰砖,然后就听鸡窝里一阵扑腾。刘老三看清了,那人直接把鸡举到面前,就是一阵折腾。刘老三明白了,这就是村里的偷鸡贼,他操起手边的扁担就冲了出去,他也不说话,一扁担下去,只听刺啦一声,扁担闪了个空。刘老三定睛再看,那人不见了踪影,只留下皱成了一团的纸。他也感觉到,自己这一扁担下去,就像是挥到了纸做的人身上。
刘老三又晃动一下扁担,没错,那就是一团纸,他把纸踩了几下,里面什么也没有,而那只鸡,就在他的脚下。刘老三心道,真是活见*了,明明看到一个人,一下子就不见了。当他又到鸡窝边寻找时,听到那团纸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,刘老三看去,只见那被他踩扁的纸团,像风吹的布袋子,正在一点点鼓起来,一眨眼工夫,竟然立了起来。没错,这就是刚才那个人影,刘老三又操起扁担向他挥去。那东西被打一次,定然也被打坏了,迅速侧身闪过,回过头看了一眼刘老三,然后跳到了屋顶,消失在黑暗中。刘老三看清了,这就不是人,这是送人用的纸童啊,虽然在黑暗中,他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寒冷与恐怖。刘老三被吓得叫喊起来,抱着怀中的扁担瘫倒在地。
第二天,刘老三把媳妇安排到了嫂子家。范家人就组织村民们在晚上结伴巡逻。巡逻队都是些青壮年,拿着棍棒,举着火把,在村里的各条小巷里转来转去。正走到一条小道时,最后面的人惊叫着,挤过人群跑到了最前面,火把也扔了,也顾不上黑夜了,伴随着哎呀哎呀哭嚎声,跌跌撞撞消失在村子的小巷里。队伍一下子都往前拥挤过去,等到了开阔道路时,大家停下集中到一起。他们来的方向,有声音传来,就是那种用力揉搓纸的声音,或是像有人穿着纸做的衣服在走路。这声音越来越近,大伙高举火把,抡起了手中的棍棒。然而,那声音突然消失了,夜一下子静得只有火把燃烧的呲呲声。突然,一阵邪风吹来,差点把人们手中的火把吹灭。众人吃惊,这火把是加了油的,普通的风很难吹灭。大家又挤到了一起,火把向外四下挥舞着。好一阵过去,也没有什么异样。就当众人放松时,刘老三家院子里又传来了叫喊声。
众人赶紧跑去,只见刘老二和刘老三也高举火把在院里叫喊着,你出来呀,看我不点燃你,你快出来。从声音里能听出来,他们被吓得不轻。人们进院聚到一起,警惕着扫视四周。刘老三手里提着他的安神刀,也僵硬地站在院子里,他说,那东西又来他家了,好像就是奔他家来的,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难道是他爹有什么事情要找他。
天亮后,刘老二去坝下请来了宋道长,宋道长来后问明情况,进里屋一阵操作。宋道长让刘老三去和他家孩子打听,看有没有人在纸童身上动过手脚。刘老三去问了,哭丧着脸跑来告诉宋道长,他家三小子,看那纸童好玩,只是没看到眼珠,就在最后那天凌晨,人们忙着收拾东西时,他用手抹上盆里的纸灰,给纸童点了眼睛。当要点另一个纸童时,人们来了,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。刘老三叹气,我们就怕出事,那几天棚子周边就没放笔墨,没想到最后还是疏忽了。
众人恳请宋道长帮忙,宋道长也不推诿,说那东西第一眼看到的人,就认定是自己的伴,想办法要在一起,那就意味着刘老三的刘小三有危险。宋道长安排人们准备各种材料,让刘老三带刘小三去镇上,做个和刘小三很像的纸童。回来后,宋道长从孩子身上取了些东西,又写了生辰,都塞入纸童体内。然后摆桌设坛,布下陷阱。到了晚上,那东西果然又来了,还是从房顶来的,轻飘飘的,很像是会动的风筝。当那东西看到院中的另一个像刘老三儿子的纸童后,很是兴奋,跑过去看来看去,伸出双手去拉纸童的胳膊。那东西怎会知道,宋道长在纸童外面做了手脚,涂抹了特殊的浆糊,纸童也是固定的。刘老三冲出来就要用火把去点,被宋道长一脚踢到了一边。
宋道长从桌上抄起一些*纸,对着那东西扔了过去,提笔蘸上朱砂水,在那东西四周写写画画,直到那东西动作越来越小,最后像废纸一样瘫软在地。宋道长又去桌上拿了些什么粉末,扔到了那东西和纸童周围,又用朱砂墨水写了一张纸条,用火点燃扔到了纸童身边。火势很大,大得出奇,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,那东西化为了灰烬,一阵风吹过,灰烬消失在夜空。
宋道长和大家说,处理好了,打扫院子。又到刘老三跟前,鞠躬道歉,说是刚才那一脚有些重,但情急之下也顾不了太多。宋道长没等别人问,就说了,那东西早就化成了灰,你再用火烧,根本没有作用,如果失去这次机会,那东西就更难收拾了。刘老三说他那天用扁担把那东西打倒了,应该能烧毁的。宋道长问他,咱们村里的扁担都用什么木头做的。老三也豁然开朗,对对对,这是柳木扁担,柳木专门打这东西的。
因为这件事,后来很多年,我们村里人都把扁担放到了屋内,墙上钉两个木楔,扁担横搭在上面。孩子们问,为什么要把扁担放到屋里,大人们就说怕被偷。到了新时代,农村里怪事也越来越少了,扁担就放到了屋外。